人工智能（AI）是眼下社會上一個熱點話題，不管是否認同，作為現(xiàn)代人你必須接受的一個命題是：AI正在越來越深入和廣泛地影響你的工作和生活。

6月20日至27日，在山東濟南章丘明水古城舉行的“如泉涌·首屆清照詩歌藝術”設置了一個焦點、熱點話題《以AI寫詩為參照，思考詩歌語言和人類經(jīng)驗的關聯(lián)》，會期一天。實際討論中，與會詩人圍繞“AI能否最終取代人類寫詩”的核心議題討論得十分熱烈而深刻。

看法180度拐彎的詩人臧棣

首屆清照詩歌藝術節(jié)公認規(guī)格很高、所請到的詩人陣容相當豪華，來自中、美、英、法、德、印、哈薩克斯坦……各國的六十余位“頂流”詩人，具有相當?shù)拇硇浴＜由吓u家、文學家、語言學家、音樂人嘉賓達到上百人。英國、奧地利等國駐華組織也支持詩歌節(jié)與本國詩人交流。如北京大學中國詩歌研究院研究員、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、著名詩人、批評家、頂度詩歌獎評委會主席、首屆清照詩歌藝術節(jié)學術主持姜濤在開幕式致辭中所說，如此規(guī)模、多層次的詩歌盛會，在中國當代詩歌史上，甚至現(xiàn)代詩歌史上，“不敢說是后無來者，但應該是前無古人”。

6月22日，“焦點對話”活動——《以AI寫詩為參照，思考詩歌語言和人類經(jīng)驗的關聯(lián)》，分上、下半場在明水古城雙泉酒店舉行。通觀全場會議，詩人們交流十分緊張而熱烈，來自不同文化和教育背景、不同領域、不同國家的詩人坦率發(fā)表了自己的看法。

著名現(xiàn)代詩人、批評家、北大中文系教授、文學博士臧棣曾在之前會議上表示對人工智能替代詩人寫詩的質疑，這次會上，被主持人笑稱“詩歌界唯一以個人之力頂住AI寫詩的詩人”。不過，臧棣開場表示，經(jīng)過幾年的觀察思考，自己的看法最近有了很大的改變。

過去，臧棣堅定認為“人寫的東西和機器（此處指AI）寫的東西具有本質區(qū)別”，現(xiàn)在則覺得“人工智能寫詩不能用現(xiàn)在詩人們寫詩的標準來衡量”。臧棣引用古代哲人柏拉圖的觀點稱，過去寫詩被認為是“神靈附體”，是一樁很唯心的事情，詩人創(chuàng)造很多精妙的語言，只有人類才可以擁有此能力。但是，近些年人工智能以強大的自身能力展示了“另外一個維度”，“你是一粒沙，它是宇宙”“我的預感，能夠超越人類。”他說。

相比詩人寫詩具有一定的偶然性，受靈感、自身狀態(tài)等因素影響大，哪怕是著名詩人，寫好多首詩或許才出一首滿意的作品。AI寫詩則可時時保持不錯的狀態(tài)，在數(shù)秒間完成，前提只需要“有電”。

在不無悲傷地作出“人創(chuàng)造的東西最終可能被野蠻的東西替代”的判斷后，臧棣表示，“現(xiàn)在這代人很可能是最后一代以人的名義寫詩的人”，所以自己“更加珍惜現(xiàn)在寫詩的機會”。

“何為詩歌”認知存在巨大差異

詩人啞石供職于西南財經(jīng)大學數(shù)學學院，是數(shù)學教師。1990年開始詩歌創(chuàng)作的他，身上透著難以描述的“詩人氣息”。

啞石先生坦言，自己“對AI寫詩的發(fā)展感到緊張”，關于現(xiàn)代的人工智能是否已經(jīng)具備人的主觀性，這是一個產(chǎn)生爭論的話題。畢竟，相比人工智能背后的數(shù)字算法，詩人具有“身體性”、生理機能和極強的主觀性。

詩人、數(shù)宗科技創(chuàng)始人丁覺民說，如今網(wǎng)絡上的大量詩作，普通人很難判斷是誰創(chuàng)造的，詩歌的最終受眾是誰？通過現(xiàn)有的AI軟件，從未寫過詩的普通人也可輸入提示詞，短時間產(chǎn)生無數(shù)不同的“詩”來，相當于AI每天都在創(chuàng)造“無數(shù)的詩人”。

詩人劉圣雨是一位綜合媒介創(chuàng)作者、成名作“落日間”游戲的制作人，平時從事電影、哲學、網(wǎng)絡游戲等圖書的編輯和寫作，寫代碼。他坦陳，當下AI對于游戲的創(chuàng)作貢獻很大。

劉圣雨將詩歌用于游戲的設計，并取得顯著的效果。據(jù)他當場展示的一款融入詩歌元素的游戲“春天路過的風”，畫面和配音頗具“詩意”，圖像變幻中讓人感受到一種“詩的律動”。

無獨有偶，在場詩人、旅法建筑師、策展人、元宇宙架構師、未來學家野城說，自己除了寫詩，還將詩歌的精神融入建筑中，設計建造“詩意建筑”。

不過，同為詩界互相認可的知名詩人，大家對于“詩”的認知和標準卻有明顯的差異。來自美國喬治梅森大學教授、詩人維韋克·納拉亞南連日來一直全心投入本屆詩歌藝術節(jié)的各種交流、座談，在22日《以AI寫詩為參照，思考詩歌語言和人類經(jīng)驗的關聯(lián)》的下午半場，他向大家展示一本數(shù)學家兼詩人雷蒙·格諾1961年所作的《一百萬億首詩》實體書，由法國一家出版社制作。這本書的構造是由10首押韻的14行詩組成，每一行都可以單獨剝離，因為每一行都是切開的。這樣每首14行詩的每一行都具有10種可能性，如果將每一行的變化都算作一首獨立的14行詩，那么這本書能夠生成1014首詩，甚至一百億首潛在的14行詩。

對此，詩人野城明確表示：“當然是詩歌”。

而詩人西渡的判斷也很鮮明：“那是排列組合，絕不是詩。”

不僅如此，西渡在不知情的情形下，對記者使用AI軟件，以“清照詩歌藝術節(jié)”為提示詞隨機創(chuàng)作的“AI詩”：“在明水古城的古韻里/月光輕撫千年石板路/首屆清照詩歌藝術節(jié)/ 如星辰落入人間，璀璨奪目……”作出判定：“按照我的標準不屬于（詩歌）”，認為這樣的寫作沒有擺脫應用性，還沒摸到詩的門檻。